敬 畏
负责我家这栋楼的清洁工,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好印象,他的朴实能干、恪尽职守,令人敬畏。
每天上班下班,每次进出家门,几乎总能见到这位穿橘黄色衣裤的清洁工在工作。要么在街道上,或一手提着高提手的撮子,一手拎着笤帚在扫,或把笤帚夹在腋下,弯腰在捡,要么在各单元门前来回踅摸,看哪里有垃圾,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已经隐匿到地缝里的烟头、纸屑,也要躬身抠出来。
留意这位清洁工,始于两年前的除夕夜。那是一个雪的清辉与烟花爆竹之光相互映照的夜,家家户户的鞭炮声此起彼伏,每个声音里爆裂的都是浓浓的阖家团圆的气息。夜里十一点多,锅里的饺子已经蒸蒸而上,儿子到楼下放鞭炮,忙里偷闲,我在阳台里凭窗观看,见儿子边选择放炮的地点,边跟身边的一个陌生人说着什么话,爆竹声响起,我就回屋拿碗拿筷,准备开席年夜饭。
儿子进门来,我问跟他说话的人是谁,儿子说那是负责这栋楼的清洁工,他告诉选没有雪的地方放鞭炮,这边放完,他随后就把鞭炮残屑清理掉,听到儿子的讲述,我返身回到阳台窗前,见那人正在投入地干活,这时又有人抱着鞭炮下楼来,他又继续指点后,站在一边看着人家放鞭炮,鞭炮瞬间的光亮,映出的竟然是一张乐呵呵的脸。
年夜饭的餐桌上,我问儿子:“刚才你在楼下放鞭炮的时候,那个清洁工没有不高兴、不耐烦吧?要不,明年咱不放了,清洁工多不容易啊!”
“没有啊!他一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,就是告诉不要在有雪的地点放,要不然就不好扫了”
年初一的早晨,楼下一片洁净。
此后,每次见到这位清洁工,总会想起除夕夜里手持笤帚等着打扫鞭炮屑的画面。
后来,常在楼道里看见他擦扶手,擦玻璃,也才注意到楼道窗户玻璃永远是干净得跟没有玻璃似的,楼梯上布满岁月斑驳的木头扶手永远泛着幽幽的暗光。
一个清洁工能把清洁工作做到如此,不能不可谓匠心之至。
自去年下半年至今,小区改建,30多年的小区,第一次大规模改建,地下地上,楼内楼外,可谓天翻地覆,脱胎换骨。推土机、挖沟机、运土车、搅拌机,今天这里轰隆隆,明天那里突突突,到处碎石乱砖,加上今年从春到夏雨水稀缺,整个小区成天乌烟瘴气,可是,就在这样的环境中,竟然每天都能看到那橘黄色的身影,提着撮子,拎着笤帚,在粗粗细细不同类型的管子间,在大大小小的水泥块子中,在一阵阵纷飞的尘土、水泥里,认真地找寻属于他职守中的那份垃圾……,其实,我一直以为在这样乱乱的环境里,他是本可以不去清扫的,他眼里的那点垃圾,在那些建筑垃圾里完全是微不足道的。
现在,每每看见那位清洁工不紧不慢地工作的时候,我总会想起一个词语——敬畏。
教师敬畏自己的工作,因为面对的是成长的学生;医生敬畏自己的工作,因为面对的是人的生死伤痛。一位清洁工能如此敬畏自己的工作,这件事本身就是值得人敬畏的,当然,也是值得深思的。
敬畏职业,可以使人简单,可以使人专注,教师如是,医生如是,清洁工人也如是。
2017年6月30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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